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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章 四海排位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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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萬閑步入懸壺院,一進來就看見醫修們正在匆匆穿梭來去,他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,抓住一個醫修便問:“方才送來的兩個人,現在怎麽樣了?”

醫修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,猛地被人拽住,十分不耐煩:“活著呢!”說著便甩開陸萬閑的手,忙不疊往裏間去。

陸萬閑心裏總算放下一塊大石,悄沒聲地跟著醫修來到裏間,只見一個小院,中間那廂房裏裏外外站滿醫修,東西兩側兩個廂房,其中一個門口有人,另外一個門關著。

陸萬閑大略一看,便知道韓惜見應該在中間那廂房,他急忙走過去,還差點被臺階絆了個趔趄。

“陸仙長。”秦熾羽忽然從醫修堆裏擠出來,拉住陸萬閑的手,把他往外帶,“陸仙長,你聽我說,泰和大師正在施針,現在不宜過去打擾,我們出去說話好嗎?”

陸萬閑的心又懸了起來,如果沒事,秦熾羽為什麽不讓他到近前去?然而他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知道此時就算再想看到惜見,也不該上去打擾泰和大師,便強忍著擔心,跟秦熾羽出來小院裏站定。

“到底怎麽樣了?”陸萬閑急問。

“還好。”秦熾羽頓了頓,目光打量向陸萬閑身上,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,“陸仙長你要不要也看一看醫修?”

“我看什麽,我又沒病。”陸萬閑簡直熱鍋上的螞蟻,探頭又想看看韓惜見到底怎麽樣了,偏生秦熾羽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可要把他急死。

秦熾羽的目光移向陸萬閑身後,他看見盛玉髓走進來,便以詢問的目光朝向他,盛玉髓微微頷首,示意他陸萬閑確實沒什麽事,秦熾羽這才稍稍定下心。

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陸仙長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沖向盛千秋那老賊,最後卻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,但是,現在看到陸仙長還是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,秦熾羽覺得發慌的心神終於有個地方可以落地。

韓惜見的情況並不好。

剛擡到懸壺院,秦熾羽就把泰和大師找來,泰和大師一摸到韓惜見的心脈,臉色都黑了,連連問是誰出手這麽狠,分明是要震碎人魂魄的陰損招數,接著,隨著診療的深入,泰和大師不說話了。

大約是傷情能推斷出傷人者的修為,稍微一盤,便知道傷人者來頭很大,就是玄門中修為最高的那幾個人之一。

泰和大師自然不敢多說。

“唉……惜見這孩子,真是命苦。”

待到施針前,泰和大師才自己嘀咕了一句,秦熾羽聽到的最後一句,便是這個,之後他被其他醫修從床邊請出來,讓他在外面等著。

因此,對於韓惜見的具體情況,秦熾羽並不比陸萬閑多知道多少。

他只是多知道了一點——韓惜見兇多吉少。

連泰和大師都為之嘆息,韓惜見今日之傷,比秦熾羽當年的傷和體衰要兇險得多,畢竟當年,秦熾羽自娘胎裏帶來的先天不足,再加上後天重傷,在泰和大師那裏,也就是幾副湯藥就可以解決的事情。

但這話,他不能對陸萬閑說。

“都怪我。”秦熾羽低下頭,“若是我再早一點到懸圃,或許就來得及……”

“不,你做的已經很好。”陸萬閑迅速地說道,“錯的人只有一個,就是盛千秋。”

秦熾羽悶聲答應,垂在身側的拳頭已緊緊攥起。

“對了……”陸萬閑揉了揉眉心,“傅唯一現在怎麽樣?”

“他還好,經脈受到靈壓損傷,需要調養。”秦熾羽照實答道。

同樣是“還好”,陸萬閑卻分明聽出,秦熾羽在說韓惜見的情況時,與此刻的語氣截然不同。

傅唯一是真的還好,比起韓惜見來說,經脈受損已經是可接受範圍內的情況了。

惜見……

陸萬閑憂心忡忡地看向中間房間的窗格。

傅唯一做了一個夢。

夢見他走在萬花山後面的草坡上,春天的時候,新嫩的草葉間開滿小百花。

他扛著浴桶走到草坡下面的小河邊,打滿水,再扛上來。

他是體修,那點重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麽。

不過,纏著他的那個人,就叫人頭疼了。

“放這裏,對,放這裏。”韓惜見伸著一根白嫩嫩的食指指來指去,“哎哎,過一會兒太陽該轉到西邊去了,放在這裏好了。”

“坡度太大,放不穩,會滾下去。”傅唯一提醒他。

“那就……找兩塊石頭墊墊腳吧。”韓惜見擼起袖子。

為了防止韓惜見洗著洗著連桶帶人滾下山坡,傅唯一便站在桶旁邊,在兩塊墊腳大石頭之外,又多加一重保護。

韓惜見舒舒服服地泡在水裏,曬著暖洋洋的太陽,小小地打了個呵欠。

“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泡澡和睡覺?”傅唯一用後背頂著木桶,雙手抱臂,望著相反方向的天空,悶聲問道。

進入金丹期後,除非劇烈運動,否則身體不會變臟,也不需要洗澡;至於睡覺,更是沒必要,有那閑工夫打坐入定不好嗎?如果喜歡曬太陽,那就一邊曬一邊吸收日月精華,運轉小周天,納日精為己用,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?

“因為……舒服啊!你是不會懂的,在修煉之外,人世間還有那麽多美好的東西,來此一遭,就要好好地體驗啊!”韓惜見幸福地說道。

“是嗎?”傅唯一轉過頭,卻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按回去。

“不許轉過來,看天去。”韓惜見霸道地說。

不知不覺間,傅唯一的時間,好像也跟著韓惜見一起變得緩慢而慵懶了。

那片雪山邊上藍得令人心醉的天,也越看越美了。

而他心中,舒緩放松的情緒逐漸占了上風,因為浪費時間而產生的負罪感漸漸被壓下去,直到消失不見。

“傅唯一。”

嗯?

“以後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,你可要乖乖地給我打洗腳水才是呢。”

好啊。

韓惜見得意的聲音猶在傅唯一耳畔回蕩,滑嫩溫軟的觸感從他而頭上蹭過,傅唯一猛地睜開眼睛,入目是一片黑暗。

夜幕已悄悄沒過房梁,將家具淹沒在一片模糊之中,外間有人走動,一束突然亮起的紙燈照在傅唯一眼皮上,他的眼珠不舒服地轉動。

隨著提燈的人匆匆走開,燈光亦轉過半間屋子,照在墻頂上,將窗格的影子拉長,而後淡去。

傅唯一悶哼一聲,擡手按住額頭。

他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?

他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。一個修真者,是不需要做夢的。

“小韓?”

傅唯一自語,撐著身體坐起來。

突然記憶的關竅被打開,紛至沓來的片段湧入腦海,從他踏上華蓋巖開始,一直到恍惚間意識到有人把他拉起來,乘飛劍離開。

“以後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,你可要乖乖地給我打洗腳水才是呢。”

救他的人說完這句話,將他抱進,用身體護住他。

那個時候,他聞到了春天溪流邊的香氣。

“韓惜見!”

傅唯一猛地掀開被子,赤腳踏出東廂房。

外面是一間小院子,小小的空地上擠著至少五名醫修,還有兩名醫修提著燈穿梭在中間那間房子的門檻間,寂靜的夜幕中,一切忙碌而有序的進行著。

懸壺院,這是懸壺院的病房,傅唯一曾經因為手臂受傷,在這裏靜養過。

他盯著中間房室的門看了一會兒,定了定眩暈的視野,舉步向那邊走去,跟著一名匆匆路過的醫修,踏入門檻中。

一群醫修圍在床前,床頂上掛著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,將床格內照的通明如晝,醫修們的影子投在身後的墻壁上,顯得屋裏好像有很多鬼影亂舞,令人心中惴惴不安。

無形的壓力也感染到傅唯一,他悄無聲息的走近床邊。

床上,韓惜見雙目緊閉,臉色蒼白如紙,額頭上纏著厚厚的布帶,只露出小小的半張臉,毫無生氣地陷在一大堆金針、布帶和藥罐子中間。

“傅唯一,你怎麽來了?”

傅唯一聽到耳邊有熟悉的聲音在叫他,他卻著魔一般無法把目光從韓惜見臉上移開,小韓這是怎麽了?

“小傅,”是泰和大師的聲音,傅唯一感覺到他抓住了自己的上臂,“你的經脈傷還需要調養,不能隨意下床走動,現在快回去。”

傅唯一卻仿佛沒聽見一般,死死盯著韓惜見。

“唉,白天把陸島主勸走就費了半天勁,又來一個你。”泰和大師無奈道,轉而朝外間喊,“來個人,把秦熾羽叫來——”

“他怎麽了?”傅唯一問道。

“秦熾羽呢?”泰和大師高聲叫喚。

“這位傷患,請你去隔壁休息吧,傷到經脈後不宜過分勞神。”一名醫修從旁勸道。

“韓惜見怎麽了?為什麽會昏迷?”傅唯一目光凝向醫修。

醫修嘆了口氣,低聲道:“是被真氣貫穿了靈體,如今三魂不穩,恐怕兇多吉少。”

“三七,住嘴。”泰和大師一把揮開那名醫修,將傅唯一一袖子掃出門去,“嘭”地一聲,大門關上,將傅唯一隔絕在外。

秦熾羽趕到時,傅唯一正光著腳站在門前的臺階上。

雖然此時正值春夏之交,高山上的夜風還是很強的,傅唯一經脈受損,護體神光亦不穩定,他卻仿佛沒知覺一樣,光腳踩著地面,一臉的惶惑。

秦熾羽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,一向意志堅定、仿佛對什麽都成竹在胸的傅唯一,還未曾這樣迷茫惶恐過。

“傅唯一。”秦熾羽叫了一聲。

門前的大個子低下頭來——好像有一道無形的房檐,令他不得不低頭——他看向秦熾羽,嘴唇微動,輕聲問:“我怎麽樣才能救他?”

秦熾羽心中暗嘆,某種程度上,他可以理解傅唯一此刻的心情:“你救不了他,泰和大師可以,下來吧,我們回屋。”

“用本命真氣也沒關系。”傅唯一兀自說道。

“你不要胡思亂想了,相信泰和大師,好嗎?”秦熾羽抓著傅唯一回到東廂房,把他按回床上,“等著,我去給你煎藥。”

待秦熾羽出去,傅唯一又從床上坐起來,擁著被子,默默註視著院子裏。

是為了保護他,所以才被真氣貫穿靈體,以至於生死不明麽?

明明臨走時都說過了,不會用本命真氣救他,為什麽還傻乎乎地搏命?

韓惜見,你真是個傻子。

暗地裏,某些曾經堅持的道路動搖了,當一片精致漂亮的尾羽從空中落下,曾經強硬的外殼土崩瓦解,傅唯一的手指暗中收緊,抵在額頭上,曾經被保護過的地方,他再也無法說出,我來世一遭的唯一目的就是飛升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感謝WEREWOLF-J的地雷x2,營養液+10!感謝行木灌溉營養液+7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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